“師叔，師叔。”

止水不顧千落在身後叫他，腳下生風，走得飛快。

“師叔你等等啊！”

千落看著絕塵而去的止水，不由得頭疼萬分。想了想，還是趕緊追了上去。

“師叔你聽我說，此事還是與明允先商量一下吧，我們就這麽把人帶走到底不妥啊！”

“商量？不妥？”止水終於是緩了緩步子，揚了揚眉回身說道：“瑤光是我們三清的人，我想帶走她有何不妥？又為什麽要與明允商量？他們是什麽關系？”

“可是……”千落還欲爭辯，“可是這樣昆侖要是問起來……”

“那又如何？昆侖還真想把她關一輩子嗎？！”止水說到此，都有些怒氣沖沖，“別人買明允的帳是別人的事，我可不買！”

止水說完，掉頭就走。

千落聽他這麽一說，眉頭都糾結在一起了。

止水對昆侖上下向來厭惡，現在又不得已需時常往來昆侖，加之他的性子又有幾分張揚，不似墨玄那般內斂深沈，是以他從來都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喜惡。

千落撫額長嘆了一聲，還是緊追著止水而去了。

不管怎麽說，瑤光自從被帶回來後，一直被囚禁在昆侖的牢獄中，長此下去也的確不是個辦法。

不過，且不說瑤光是否與檀曜之死有關，就她如今的身份，只怕要這麽帶走她亦不是件易事啊！

墨玄不在，還有誰能護著她呢？

就在千落想著這些的時候，止水已經到了昆侖的牢獄前。

看守的弟子見是他來，先是楞了一楞，然後齊齊朝他行禮。

止水看都沒看他們一眼，徑直就往裏走。

“止水師叔，你……”一個昆侖弟子上去，似乎想要攔著止水。

止水本就面色不善，此刻眼風朝他一掃，那個弟子立刻嚇得二話不說，訕訕地退下了。

於是，止水便直奔目的地而去。

就在止水進門後，千落也趕到了。

“千落師兄！”昆侖的弟子像是見到救星似的，立刻圍了上來，“千落師兄，止水師叔他是要……”

“沒事的，我跟師叔就去看看瑤光。”千落此刻也只能扯謊了，說完，他亦頭都不回地直往裏去了。

眾昆侖弟子面面相覷，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“要不，我們先去稟報明允師兄吧。他不是說只要一有情況就告訴他嗎？”

“也是。”

此處不是昆侖的冰獄，是以除了光線暗了些，空氣裏潮濕些外，其他倒沒什麽太過恐怖可怕的地方。

不過止水越往裏走，眉頭卻皺得越深。終於，在這座牢獄的盡頭，止水看到了她。

“瑤光？”身後趕來的千落輕聲驚呼，語氣裏有著幾分不可置信。

“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感謝明允，至少他沒把瑤光丟到昆侖的冰獄裏去？”止水的言語間滿是嘲諷，“這就是所謂的情深意切啊，還真是情深呢！”

千落的眸光暗淡，然後他上前幾步，輕輕拂開瑤光額前的碎發。她倚著墻半躺在那裏，手腳都被鏈鎖拷住，雙目緊閉，原本光潤如玉的面容蒼白至極，枯槁孱弱，沒有一絲的生氣與神采，就好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，脆弱不堪，一碰就碎。

千落的心不由得一緊。這就是他曾經那個明凈慧潔，美麗無瑕的小師妹。

“瑤光，瑤光？”

他輕聲叫她。

她慢慢地睜開眼睛。

“千落……師兄……”她的語氣好似夢囈，雙眸之中霧氣迷蒙，暗淡無光，一片渙散。

“是我，還有師叔也在。瑤光，你到底怎麽了？”千落握著她的手，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虛弱。

以及，那時弱時強的魔氣。

“我……”瑤光一動，滿身的鎖鏈亦隨之咣當作響。她有些疑惑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鐐銬，“我在……哪裏……這又是……怎麽了？”

“昆侖。”說話的是止水。

瑤光聽到止水的聲音，有些吃力地支起身子，望向止水。

“止水師叔……”她的手揉著腦袋，眼神茫然，“我為什麽會在這裏，還被……還被鎖著？師父……”

她說到這裏，雙眼的瞳孔驟然放大，顯然是想到了什麽，聲音陡然尖厲了起來。

“師父他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瑤光，瑤光，”千落趕緊按住她，安撫道，“沒事了沒事了，那不是你的錯，你只是中了攝魂術。現在一切都過了，都過去了！”

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！是我，是我殺了師父！”她忽然拼命地掙紮起來，淚水也一下子全湧了出來。

“瑤光，不要再去想了，不要想了！”千落緊緊地抱住她。

然而此時瑤光的腦海裏全部都是當日的情景，墨玄渾身是血地樣子占據了她全部的思維，折磨著她每一寸神經。他清冷的氣息還縈繞在她的周圍，可是他溫潤的身體卻逐漸冷卻，細聽之下，還有細微的水聲，是他的血液在不斷流逝。

她殺了她的師父，她此生最愛的人！

之前紫尋封住了她的記憶，她什麽都不記得了，自然也不會痛苦和悲傷。現在她的記憶都回來了，只要稍一清醒，她的腦海裏便全是當日的畫面，揮之不去，刻骨蝕心。

忍不住，瑤光體內又是一陣氣血翻湧。

“瑤光你還好吧？”千落註意到了她極度混亂的氣息，立刻焦急不已。

可是瑤光卻毫無反應，神情木然地兀自流著眼淚。然而一行鮮血卻從她的嘴角淌下，無聲滴落，卻觸目驚心。

“師叔！”千落有些無措地看向止水。

止水一言不發地走到瑤光跟前，定定地看著她，然後，揚起手。

“啪！”

一個耳光落下。

“師叔！”千落驚呼了出來。他怎麽都想不到止水居然會這麽做！

“你真是被寵壞了！現在什麽情況你都不知道嗎？！你看看自己，哪裏還有半點我們三清門人的樣子？！你既然知道哭，更知道要怎麽做才對得起師兄，對得起三清吧！”止水的神色嚴厲，“瑤光你聽清楚了！師兄已經死了，這是事實！但你是他唯一的徒弟，難道你會做的就是一味地傷心難過嗎？真是枉費了他的一番心血！”

瑤光呆呆地看著止水。

此刻的她哀婉而淒艷，有一種破敗無望的美，仿佛被打碎了琉璃玉石，沾滿了塵垢，卻美得那樣叫人心驚與疼惜。

“你這個傻丫頭！”止水忍不住一聲嘆息，“我問你，衡月綾可是在你這兒？”

瑤光點點頭。

“那你定然也知道這是何意吧？”

瑤光似乎怔了怔，略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。

“師兄這一生最是珍惜你，想必這一點你自己最明白。眼下的你雖是回來了，但很多事情卻並未了結，一些謎團也依舊尚未解開。我相信你不會做出任何大逆不道之事，但是那些事到底是誰做的，還有很多疑點，必須要查得水落石出。”

瑤光聽到此，眼裏終於是浮現出了一絲光亮。

“師叔，可是我……”

“你是師兄一手教出來的，我即便不信你，也不能不信他。這個世上誰做你的父母是無法選擇的，不過其他東西卻是可以選的。”

“是……”瑤光的眼底泛起晶瑩的光。

“好啦好啦，不要再哭了。以前沒發現你是個能哭的。”止水頗有些頭疼地說道，“走吧，等有什麽事回了三清我們再說。”

“等……等等，師叔。這……你要把瑤光帶走？”千落指了指瑤光身上的那些鎖鏈。這些鎖鏈看著似乎尋常，實際上卻結實得很。

“哼，這有何難？”止水的話音剛落，他的身側便立刻出現了一柄劍。

“流影劍？”千落驚呼道。

千落在三清多年，自然知道止水有一柄流影劍，亦是上古名劍。雖不及墨玄的那柄星霜名氣大，也沒有瑤光的清泠劍那般好看，卻著實是把神兵利器。只是甚少有見止水使用過它。

只見止水執起流影劍，屏息運氣，咣當一下，瑤光腳邊的鎖鏈應聲而斷。

千落和瑤光俱是呆滯地看著他。只見沒幾下，瑤光身上的鎖鏈就被他悉數斬斷，幹凈利落。

“看著我幹什麽嗎？還不快把你師妹帶走？”止水收起了劍，對著千落說道。

千落楞了楞，似乎還想說什麽，但最後還是抱起瑤光跟著止水出去了。

這不抱還好，一抱，千落才知道瑤光此刻的身體情況到底有多糟。

她這個樣子，的確是應該盡早回三清休養。

不過……

千落看著走在前方的止水，卻是憂心不已。

如此情形，若是換做墨玄，要想強行把瑤光帶走並非難事，但是止水的話……

雖然經過上次一役，仙界眾人已經認識到止水的實力。盡管三清沒了墨玄，不過依舊不可小覷。

然而止水畢竟是止水，在仙界還遠不到一言九鼎的地步。此處又是昆侖，只怕是……

但願等會兒他與明允間可別起什麽沖突。

果然，當止水與千落帶著瑤光跨出昆侖大牢的門時，明允已經在那兒等著他們了。

他一身玄衣錦袍，站在耀眼的日光之下，俊朗的五官，挺拔的身姿，說不盡的風流華貴，器宇軒昂。

“止水師叔，你這是在做什麽？”明允的語氣隨意而閑適，然而卻隱隱有著幾分威儀，含而不露。

止水聞言瞥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你自己不會看嗎？”

“止水師叔，你就這麽把瑤光帶走，恐怕不妥吧。”

“那你想如何，難不成還要我先去征得你同意？”止水的神情倨傲，言語間很是不屑。

止水的性子向來是不留情面的，對於昆侖更是如此。而明允此刻的聲名與威望又哪裏可容別人的挑釁，加之他本也是極傲之人。

“師叔，”千落見此，怕他們兩個之間真的起什麽沖突，忍不住出聲道，“明允，瑤光既是你帶回來的，她的情況你該清楚。牢裏寒氣重，你又封住了她的功力，她現在這樣子，怎麽受得了。”

“千落……”明允聽他這麽說，嘆了一聲，“我自然知道，我也不想瑤光受這般苦。但是她到底是……要是就這麽讓你們把她帶走，我又如何交代呢？”

“但……”

“說來說去，你們昆侖還是在懷疑她。不過懷不懷疑是你們的事，瑤光是三清的人，要如何處置她，還輪不到外人過問！”

止水可沒千落那樣的好脾性，還與明允說道理。他向來見不慣昆侖的人，這回要不是他不願在昆侖多待而回了三清，瑤光哪能落到他們手裏！

想起這件事止水就來氣。昆侖不聲不響地擒住了冥契也就算了，居然還撇下三清領著其他門派攻入了魔界。事後明允雖然解釋是因為怕錯過了時機而沒來得及通知止水，不過止水可不會信他這番說辭。

“止水師叔，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瑤光。只是……幾位尊長一直對此不能釋懷。所以才把瑤光關入獄中，等再過個幾日，我與他們商量一下，到時定把瑤光放出來。”

“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吧，”止水不悅且不耐地皺眉道，“瑤光是我們三清的人，什麽時候輪到你們昆侖來做主了？還有你，不要說你跟瑤光只是口頭有了婚約，即便真有了，現在算不算數還另說呢！所以她的事，與你無關。”

此時的千落要不是抱著瑤光的話，他都想伸手撫額了……

果然，他師叔對於瑤光與明允婚約一事，怨念頗深啊！

“止水師叔，”

“師叔……”

幾秒鐘的靜默，明允與瑤光的聲音同時響起。

“瑤光？”千落見她掙紮的樣子似乎是想下地，立刻阻止道，“別，你現在這個樣子，說話都費力，哪裏站得住。”

“沒事的。”瑤光極其虛弱地說了一句，目光卻十分堅定。

千落最清楚她的性子，嘆了一口氣，只好隨著她去了。

“師叔無須為我與昆侖起沖突。而且……明允師兄想必是有難處，否則不會這麽為難我的。”瑤光這時才真正看到明允。

此前她一直被千落抱著，止水又擋在他們身前，是以她只能聽到明允的聲音。

大半年不見，再見卻已物是人非，恍如隔世。

白亮的光從天頂傾瀉而下，照在他們年輕的臉龐上。她早已不是當日那個清姿高潔，鉛華不染的瑤光仙子，而他更是多了一份赫赫威儀，氣度凜然。

“明允師兄，我可以在昆侖多留幾日。不過……我必須要申明的是，檀曜掌門之死，與我絕無關系，我留下來，是為了查清真相，找出真正的兇手。”

她看著他，語調中波瀾不興，無悲無喜。幽深的寒氣仿若來自幽冥之底，似有若無地飄蕩在她身邊，蕭瑟冷寂。然而她的眼眸卻在陽光下閃動著隱約的金色神光，連帶著她的長睫都好似鍍了一層金，有一種靜穆的神聖與寂寥。

她本已入魔，然而一身氣度依舊淡薄清冷，峨眉稍斂，覆著薄薄的霜雪之色，還是那般的冷傲疏離。

明允不知為何，心底竟隱然有些失落。

“瑤光，”止水似乎是不太讚同她的話，“你該不會還要回哪裏去吧？”

止水甚為嫌惡地看了看身後的大牢。

“而且你的身體……我還想讓青隱上仙幫你看看呢。”

“無妨。”瑤光搖了搖頭，清減的臉上有極淺的笑意。

如今對她而言，身在何處又有什麽關系呢？她的一生早已傾覆雕零，再無半點歡愉，世間的一切於她都是虛幻，毫無意義。

“瑤光可以暫住鬥宿宮，至於青隱上仙，就煩請他來一趟昆侖吧，想必他不會不同意的。”

說話的是明允。

如此一來，瑤光便從“囚”變成了“客”。

“那就多謝明允師兄了。”

止水和千落一時還沒反應過來，瑤光倒是先開口道謝了。

“不必。”明允望著她，目光裏有著自己都未曾覺察的一絲紛亂。

有了明允的允諾，止水和千落一路上暢通無阻地把瑤光帶到了鬥宿宮。

然而，才剛跨進鬥宿宮的門，瑤光本來就已蒼白的臉上更是一片慘淡，淒惶哀婉。

“師叔……”她的聲音暗啞，悲愴而蒼涼。一雙眼眸，更是蓄滿了水汽。

“好啦好啦，不會讓你住原來的地方的。”止水見她如此，眉宇間亦是愁雲慘霧，哀戚不已。

待瑤光安頓好了，千落與止水才分別坐定，與她說起話來。

“你這身體，可是封印已解？”止水從青隱處早已得知了事情大概，瑤光現在的情況，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了。

“是。”瑤光半垂著眼簾，眸光暗淡。

“罷了。說到底這些都是爹生娘養的，難不成你還能把自己的那一半骨血給剔了？”

一時間，三人都有些沈默。

“師叔……當日，你們是怎麽攻破魔界的？”半響，瑤光還是問出這個問題。

“這個啊，”止水說著，卻是輕哼了一聲，“這事兒別說你了，當時我都意外。自那一回我和明允聯手做了場戲，給魔君下了個套隨後把他們趕出仙界後，我就回三清去了。你也知道我向來不喜歡這個地方，多待一會兒都是受罪。反正有你千落師兄在，不管出了什麽事他總能顧及到的。”

止水說著，望了千落一眼，千落明顯面色一僵。

果然他師叔還在為他沒有第一時間找到瑤光而怨他……

說起當時止水和明允盡管是做戲，不過止水演起來那可是游刃有餘得心應手的很，完全是本色出演，且他事後還跟千落說演得不夠過癮，早知道應該趁機再多說幾句明允和昆侖的不是。

“不過呢，我回了三清以後，據說你們就去了人間對吧？”止水問千落。

“是，當時仙界的危機雖已解除，不過人間尚在魔族手中，蒼生百姓何其無辜，遭此罹難。是以我們想著應該盡快把人間界奪回來。不過出乎我們意料的是，當時魔君居然不在人間，只有留鏡和冥契駐守在那兒。”

千落說到此，頓了頓，目光不由得飄向瑤光。

紫尋是她哥哥，卻也是她仇人。不知她此刻心中作何感想。

“那是因為魔族進展不順，他要回魔界解除我身上的封印，好驅使天劫劍。”瑤光說著，神色漠然，不辨喜怒。

“原來如此，”千落接著說道，“當時我們發現魔君不在，認為這是個好機會，就毫不遲疑地與魔族交手。在此過程中，冥契失手被明允所擒。不過冥契還真是宵小之輩，居然願意幫我們引路，做內應打通去魔界的路。還告訴我們說，若我們要進攻魔界，當時是最好的時機。那時我還沒想明白，現在想想，恐怕是因著他要解除你身上的封印，會損耗功力的緣故吧。”

瑤光微微頷首。

“後來，後來的事你應該都知道得差不多了。魔界被我們攻破，多少也有些僥幸。誰能想到這樣的局面下，我們最後不僅贏了，還贏得如此……”千落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。

“並不算輕易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瑤光的聲音飄忽而渺茫，千落一時沒有聽清。

“只是有些代價，沒有人看到罷了。”她像是陷入夢境中一般，目光迷離而慘淡。

“瑤光？”

“那麽如今，仙界可是唯明允師兄之令是從？”

“也……不能完全這麽說吧。”千落說著，看向了止水，“不過明允此次的確居功至偉。說實話，要不是他力挽狂瀾，扭轉敗局，我簡直不敢相信如今的仙界會是怎樣的情況，或許便是現在魔族的下場吧。是以明允如今的聲望，確實空前。”

“明允那小子是有兩下子。心思縝密謀慮周全不說，動起手來更是果斷狠絕，是個人物。”止水的語氣平淡，無褒無貶，不似平常那般說到明允就一股腦的譏諷嘲笑。

“那師叔覺得，他會就這麽讓我回三清嗎？”

止水看了她一眼，說到：“你若想回去，誰也攔不住你。不過……”他頓了頓，“先在這裏待幾天也無妨，讓青隱上仙看看你的身體。到時他一來，昆侖如果不放人，你就讓他帶你走，想必是沒人敢攔著的。”

瑤光聽到此，終於是笑了一笑。

“師叔……我以前怎麽不覺得你是如此狡猾之人？”

如果止水硬是要帶走瑤光，三清與昆侖難免會因此事交惡，如今昆侖勢盛，能避還是避著些的好。不過如果是求了青隱讓他出面，昆侖就算要發作，也不好意思，更沒借口說三清的不是了。

“那還不是以前有師兄在，我沒什麽用武之地嘛。”止水飛快地接了這麽一句，隨後才意識過來。

“那啥，瑤光……”

“我沒事的，師叔。就像你說的，逝者已逝，我再難過又能如何，難道……還可以……”她說著，已經別過臉去。

於止水和千落而言，墨玄離去已經有些時日了，他們開始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。可是瑤光的記憶被紫尋封住了，對她來說，墨玄的死好像還在昨日一般，歷歷在目，噬骨的疼痛如尖利的刀刃，一下一下地插在她的心口，讓她痛不欲生。

可是，她知道她已不能再哭泣了。

今後長路漫漫，不會再有人護她周全，愛她如珍寶。她必須一個人走下去。

“那以後的事……你有何打算。”止水及時轉換了話題。

“止水師叔，近段時間來，關於檀曜掌門之事，可有新進展？”瑤光斂去了眼底的深思，亦恢覆了平靜。

“沒有。”止水說到此，眉心聚攏，頗為不悅地說道，“他們都把你當兇手，自然不會再去追查了。我跟千落都試著查探過，但是始終沒有什麽大發現。對了，你在魔界待了半年，可有什麽……”

止水說到此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。

“當時我記憶全無，根本沒有想到要去查魔界。如今……他都死了，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去問一問……”

瑤光的神色黯淡，不知是在怨恨還是在哀傷。

止水和千落見此，也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
忽然，她眸光一亮，好像是想到了什麽。

“千落師兄，你們攻陷魔宮之時，留鏡在何處？”

“留鏡？你這麽一說，當時是沒見著他。他本來駐守在人間，我們抓住冥契後，幾乎立刻就趕往魔界去了，他只怕那會兒還在人間呢。你問他是想要？”

“留鏡最得我大哥信任，很多事他一定都是知道內情的，師叔，千落師兄，我想我們得盡快找到他！”

“我明白了。此事我和千落會費心的，你的當務之急就是好好養身體。我看你這狀況……”止水說著，臉上難得浮現憂慮之色。

他雖不怎麽懂醫術，不過光看瑤光的氣息神色，都能看出她的身體很是不好，只怕實際情況只能是更糟吧。

“我的身體我多少還是有數的。早已不求能痊愈了，只要還能握劍，就可以了！”瑤光說著，眼底閃過一絲陰翳。

“對了，還有一事。趁你現在在昆侖，趕緊把你那勞什子的婚約給了了！反正今時不同往日了，我可不會答應你嫁給明允的，你也別想就這麽把三清給丟掉！”止水一臉嚴肅且正色地說道。

“師叔……”千落見他如此，都有些脫力了。

“幹什麽？衡月綾既然在她手裏，就該她繼承掌門之位，別想推我！”止水說著，一臉“我才不幹”的神情。

瑤光忍不住又是一笑。

“我知道了，我也正有此意。”她的神色悠遠，長睫之下似有萬千思緒，仔細一看，卻又什麽都抓不住。

止水不由得在心底一嘆。

這丫頭，心思深沈莫測起來，真跟他師兄是一個段數的！

想到此，止水不由得也生出幾分傷感。

世間事多變遷，唯獨生者長存，撫今追昔，當於艱難困頓中，不畏前行。更何況時光本就是磨石，再尖銳的棱角也不愁磨不平。

所以的往昔都將沈澱，化作心底最深的隱痛。悲歡苦辛，唯自知爾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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